“她太莽撞了!”子衿生气了。
“今天我得到消息,李德凯已经向市纪委写自首书了。”我惊呆了,越级自首?!
“这样做的后果,市局都插不了手。我看很有可能是梁笑然让人动了私刑。”子衿道。
我现在最担心他会不会把子衿和梁歆怡出卖。“他收了你们的钱,不会再说什么了吧?”
子衿薄唇轻抿,说:“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?”
见我摇头,她接着道:“他向市纪委自首是虚晃一招,他的事自有PNN和他公司会处理,又如何会捅去纪委那里?我看他是要举报。我前几天和他谈过,猜测他掌握了很多郑部长的事情。”
“你是说,他是去举报郑部长的?”
“对。郑部长如果被调查,半岛湾必然搁浅。”子衿沉吟道。
我马上在脑子里把整件事过了一遍,抓住一个重点问:“你说他写了举报书,也就是还没跟纪委通上气?”
子衿露出赞赏的眼神,点头道:“是。但已经不是警局能控制的了,他好像把那封信给了外面的人。”
“看来还有转圜。”我松了口气。
“但梁歆怡不会好过。如果是梁歆怡不经意泄露的。你想郑部长会轻饶了梁歆怡么?”
可现在梁歆怡已经在法国了。我不禁奇怪,梁歆怡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法国?
子衿坐在客厅沙发上,缓缓呼出一口气:“如果郑部长出事,半岛湾项目就要被调查。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。”眼神格外的忧郁。
我想劝她不要悲观,可心里却有了更加难以纾解的情绪。
“子衿……迅达对你,真的这么重要么?”我蹲在她面前,深深地凝视她。
子衿抬眸向我,清丽的面容滑过一丝诧异,担忧地:“彤,你的脸色很不好。”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,我抑制住自己不去汲取她指尖的温暖,即使想得心疼……终于还是站起来,装作无所谓的样子:“下了车子就是空调房,没有机会风吹日晒。”
她也站起来郑重地:“你不要瞒我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?”
“哪有……对了,你哥的婚礼……”本想转移话题,却发现没什么话题可说。子衿宠溺一笑:“你是不是不想去参加?”
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怔怔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我知道你和他有隔阂……”我想,她指的是我和翁子扬有过“交易”,只是后来我去了美国,压根也没理他那茬儿。“彤,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……”她拉住我的双手,一双缠绵的眼,眼中饱含深情,就象一幅画,让我欢喜。相握的手,又是如此真实,温暖于心。
“他还说你是一个可亲可爱至情至性的人。”子衿凝眸展笑:“其实他外表看起来严厉,内心挺小孩儿脾气的,你俩不见得相处不好。”
没想到他对我的评价是我这样的,我心中好笑。回忆起每次和他见面,他无不是指着我鼻梁骂,或者恨不得我滚的越远越好。
好不容易抽离出自己想与她痴绵下去的心,给她倒了杯饮料,说:“那到时候你怎么介绍我呢?”
子衿毫不犹豫地答:“我的爱人。”
我的手哆嗦了下,下意识又问了句:“什么?”
子衿抬起眸子,疑惑地问:“爱人啊,有什么不妥么?”
“没……”心蔓延婉转着“爱人”两个字,在飞涨。
“那我明天来接你,嗯?”子衿等待我最后的答复。
说心里话,我刚才也不是像她想的,犹豫去不去翁子扬的婚礼。对我来说,翁子扬再如何飞扬跋扈,也是子衿的哥哥,并没有大仇大怨,逢此喜事,没有不祝好的理儿。
我点点头,说:“好。”子衿很满意的样子,那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,双臂微微使力把我往她怀里带去……
“子衿,我们……”层层包好的心总是在见到她后土崩瓦解,又在她走之后慢慢体会一寸曲折幽肠。总是这样……“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,我饿了。”我几乎是提着气说的。
子衿的眼神黯淡下来,最终归于静默。她放开我,说:“嗯,我们去吃东西。”
出去吃饭的时候,我想,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呢?以她心灵的强大,还怕走不出我的阴霾么?我何必这么折磨自己,也折磨着这个爱我的人……但一想到,不久之后她就要目睹我无法挽救的病体,随着时间慢慢凋零。本是黑如墨玉的长发,象一挂松散着垂下来的枯黄的苇蔓,遮去了她无暇的脸,和快乐。每想起这个画面,我的这个想法又像蜗牛的触角一样滑溜溜地缩回去了。
我依然是个怯懦地、连让爱人目睹自己步入死亡,都无法面对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