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灰心丧气地又把自己的头靠在她锁骨上面:“等不及了……”这句话一出口我脸就红了,有点难堪。再次感叹自己的脸红功力,就没一点长进。
谁知子衿却云淡风轻地说:“没有耐性。你看我,等了你十年还不是等到了。”
说到这,我不禁遥想——十年啊,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好来盼等。
尘世烟云,浮光掠影,只一面便拉开了一个轮回的序幕。其实仔细想想,她这一路上,趟过去多少饱满的爱的花蕾,却还是十年如一日只钟情我这一朵。这难道不是生生世世早已经注定的了?
也因此,她这句话让我心里格外明媚,随之又自责起来,对她说:“子衿我对不起你。原来总是误会你。以为你什么都不和我说,就是不爱我……”我想过所有可能,唯独没想过她会背负这么巨大的苦衷。而我那时候又不争气,除了坚守着一份爱意,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。还总是自卑、缺乏爱的勇气。更甚者,对这份迟了十年的爱不够珍惜,缺乏起码的信任。
子衿摇摇头,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鬓角,说:“也许我早该告诉你,可能很多事就不会发生。对你的病我始终充满愧疚。可又拗不过自己的骄傲。我想过在你面前卸下所有的心防,可是有些东西成为习惯,真的很难去更改。”她复又把头靠在我肩上,说:“我还没有完全学会,让你分担我的忧愁苦恼,因为总是想让你看到我坚强的一面。”
我鼻子有些泛酸,感动于她能够这么坦诚地与我分享心事。这在原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。我喜欢这样的子衿,就这么在我怀里说些交底、贴己的话。两颗心熨帖在一起,徜徉在暖暖的情怀中。
下了飞机,早有几个人在出口候着。
接我们的人是南海项目的一个负责人,大概四五十岁年纪,看见子衿初始就两眼发直,好在握手及以后都规规矩矩的,才没令我反感。子衿叫他王叔,我也跟着这么叫。
这里和其他城市并无不同,直到行驶到中途,离那片大海近了些,才感受到碧海蓝天、细沙白浪、椰林婆娑……一路上我只嫌眼睛不够用。如果王叔的眼神能正常些的话,我的心情会更好。
王叔把我们送到酒店,然后在酒店里设宴款待我们。
看得出来王叔一行人对子衿是极尽尊敬,光是鱼就点了五道:海鲤鱼、白鲳鱼、福寿鱼、海鳗和大墨鱼。蟹是乐羔蟹、红花蟹和三点蟹。就不算什么芒果螺、鸡腿螺等其他叫不出名的海鲜了。
王叔这人倒是很诚恳,说:“你每样尝一些,这都是当地的特产。”
吃了一肚子海鲜,酒店又送了个超级大果盘出来,颜色缤纷,看上去鲜嫩多汁。有山竹、芒果、火龙果、荔枝、杨桃、木瓜……看得人赏心悦目,味蕾大动。
子衿在饭桌上从头到尾都是彬彬有礼,每样都含一小口似的,不见多吃。反而衬托出我的狼吞虎咽。上了果盘,我也不再顾忌,拿了好多木瓜放她盘子里,因为看起来最为肥嫩可口。
这时一直在和子衿闲聊的王叔,眼神有些特别,说:“听说翁总胃不太好,木瓜还是少吃些,寒气大。”说罢便叫服务员上了些暖椰奶。
子衿含笑道谢,又在桌子低下掐了掐我的手,示意我不要介意。其实我哪是介意,实在是羞愧交加。对子衿身体的关心,反而连一个不熟悉的外人都不如了。
吃过饭,王叔询问子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,子衿好似是比较在意下午之行,就直接马不停蹄地直奔亚龙湾。
一路上,满眼尽是海水明澈碧蓝,风和浪平。来往的很多都是穿着大花裤衩的老外,暖阳、白沙、轻风、碧水——无不令人心旷神怡,看来这里的魅力真是不小呢。
子衿见我一路陶醉的表情,也便把石油的话题转向了这里的风土人情,王叔介绍了一番,说:“下午回来,正好可以赶上这里的夜场。有篝火舞表演,大家都要跳。”
我听完内心雀跃,跳舞可是子衿的专长,只是她有多久没跳了呢?
话不多说,转眼便来到亚龙湾的南海石油基地。这是坐落在亚龙湾最角落的一处工业园。
子衿和王总戴着头盔,准备下去视察工厂。他们说下面噪音很重,子衿怕我心脏受不了,就把我留在上面的办公室里。
我在上面等着他们,百无聊赖之下,翻着王总桌上的文件闲看。突然,一份资料吸引了我的目光,那是一份南海石油的重要文件,很可能是融资或者被收购草案。最后在审计表格里看出了点名堂。我发现南海石油在南海的勘探是由中石油负责运营,南海这边和德国一家公司负责设备和技术。近两年,技术设备开支庞大,而石油产量却在锐减。
更深的问题我就不在这里讨论了,我的想法是,这个南海石油在香港的控股公司实际上正在考虑被收购,而收购的公司很可能就是迅达。
我有点头疼,我想如果迅达收购南海,那么这次的南海之行可不就是子衿说的,是合适的,更是必须的。只是她在这个时候收购南海,一方面可以封住了外界的悠悠之口,因为受局势影响,南海石油的收购价格必将很低;另一方面,她算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,以后再难抽身。
这无疑是一场赌博。我想一直很理智的子衿,会不会因为她父亲的缘由,而不理智这么一回?看来我要问清楚。
兴许是没怎么睡觉的原因,此时泛上困意,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下午,貌似还做了一场很混乱的梦,梦境压抑,似乎有解不开的忧愁似的。直到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,我才迷迷糊糊坐直起身子。
看见办公室外几个员工已经跑出去看,还有个别的已经看回来说:“工厂又爆炸了。”
我一听惊悚的感觉从头顶麻到脚底,站起来那一刹那,直觉天旋地转。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,眼前黑麻麻的就奔出了王叔的办公室,拦住那个说工厂爆炸的员工——“王……经理他们出来了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