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走了?”薛淮序一蹙眉,“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,急着走干什么?出去遇到那些追兵怎么办?”
裴无修想了想,换了种薛淮序能理解的方式,说:“追杀我的是我叔叔,但我家还有仆人,如果我能找到仆人,和他们汇合,或许能活下去。”
他所说的仆人是宰辅和镇国将军,这两位要靠着当年齐王的威望,立幼主,把持朝政。
裴无修找到他们,的确能活下来,还能登临帝位,但也只能做个傀儡。
但这已经是裴无修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了,是他的一线生机。
“阿淮——”外面忽然传来福伯的声音,“怎么这么早在书房里?”
“完了完了。”薛淮序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,手忙脚乱,卷起来话本子。
目光在整个书房看了一圈,最后,抬手塞进了裴无修的怀里。
福伯已经进来了,手里拎着油灯,外衫歪歪斜斜披在肩膀上,脚上跻着一双草鞋。
薛淮序只来得及从桌上下来,来不及收桌上的被褥了。
“福伯。”他喊了一声,然后给裴无修使眼神。
裴无修明白过来,把怀里的话本子藏好了。
福伯是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,背有些伛偻,花白的头发,但还没瞎,一眼就看出屋里多了个人。
“阿淮,这是谁啊?”福伯望着裴无修,上下打量了一番,眸子里满是警惕。
石溪村小,村子里的人他都认识,眼前这人他却不认识。
而且,他身上衣衫残破,但腰间的翡翠佩是好东西,衣料也不像是寻常农家人的粗布麻衣。
“他叫无修,我的一个朋友。”薛淮序倒是不害怕福伯知道裴无修的存在。
福伯是个性子温良的老人家,心肠软,对小孩子和睦,不会对裴无修怎么样。
也没什么好隐瞒的,他就三言两语,把裴无修说的话,加上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。
把裴无修说得可怜巴巴的,家里遭了变故,叔叔要抢家产,找人暗杀他。
只有几个老仆,又失散了,现在要是被他叔叔发现,他就死定了。
听着听着,福伯的目光果然就和缓起来了: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。”
听到薛淮序说裴无修要走,福伯语气也软了:“留下来住几日吧,等到伤好了再走。”
“对啊,你带着一身伤,现在走了遇到敌人怎么办?”薛淮序也说道,“住下来吧。”
“没关系,你就住我房间,我晚上睡书房。”薛淮序眼睛亮亮地说道,“不要客气,把这里当自己家。”
薛淮序满脑子都是——睡书房,那不是老鼠进了米缸吗?夫子不在这几日,每天都可以看话本子看通宵了。
那双清浅的眸子,此刻灼灼夺目,里面分明写着期待。
裴无修的喉头紧了一下,轻声道:“好。”
左右也不着急这一两日,他都已经逃跑一个多个月了,的确是伤势养好再走比较安全。
“那我去做早饭,阿淮,你吃了饭就赶紧去学堂里去。”福伯说着,转身离开了。
薛淮序俯身去卷床上的床褥,裴无修要帮忙,却被他拒绝了:“你别干活了,你身上还带着伤呢。”
“这点伤,没事。”裴无修说着,伸手硬要去拿他手里的床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