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暗河的水流裹挟着碎冰,将两人冲向下游的溶洞。方源的意识渐渐模糊,太日阳蛊残魂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,与蚀骨散的毒性激烈交锋。商心慈将他扶靠在岩壁上,撕下裙摆为他止血,指尖却突然触到他腰间硬物——是本用兽皮包裹的残破古籍,封皮上“人祖传”三个篆字若隐若现。
记忆如惊雷炸响。前世方源正是凭借《人祖传》残篇逆转命运,可此刻这本古籍为何会在他身上?商心慈还未及细想,洞外突然传来窸窣声响。她迅速掏出“隐息蛊”碾碎,浓稠的黑雾瞬间笼罩溶洞,却在接触某种力量的刹那,诡异地凝成冰晶簌簌坠落。
“找到你们了。”玄衣人的声音混着冷笑从洞顶传来,他脚下踩着由白骨拼凑的巨鹰,利爪上缠绕着幽蓝色的锁链,“交出太日阳蛊残魂,我留你们全尸。”锁链如灵蛇般射向方源,商心慈毫不犹豫地扑过去,锁链却穿透她的左肩,鲜血溅在方源苍白的脸上。
“滚!”方源暴喝一声,左眼金芒大盛。太日阳蛊残魂彻底苏醒,洞中的冰锥竟在高温下化作蒸腾的雾气。他强行运转尚未完全掌控的宇道之力,将四周岩壁熔成滚烫的岩浆。玄衣人操控巨鹰急退,却有几缕火苗燎到他的袍角,瞬间燃起不灭的金焰。
“你疯了!这样会把自己经脉撑爆的!”商心慈忍痛抓住方源的手腕,却被他反手拽入怀中。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,方源低头凝视她,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:“值得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,“至少。。。这次不用看着你死在我面前。”
商心慈瞳孔骤缩。前世那些深埋心底的遗憾与不甘,此刻竟在他眼中找到共鸣。还未及细问,洞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兽吼。一头浑身燃烧着业火的巨蟒撞碎洞壁,蛇信子上滴落的毒液腐蚀着地面——正是天庭豢养的“焚天毒蟒”,专克宇道力量。
方源将《人祖传》残篇塞进商心慈怀中,猛地将她推向溶洞深处:“走!去北原冰渊!那里有。。。”话未说完,毒蟒的尾巴横扫而来,方源仓促间结出防御结界,却在接触毒液的瞬间轰然破碎。商心慈跌跌撞撞跑了几步,又转身掏出所有珍藏的蛊虫——引雷蛊、噬风蛊、缚龙蛊,甚至还有用十年寿元换来的“同生蛊”。
“同生蛊,生死与共。”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蛊虫上,蛊虫化作流光没入方源体内,“古月方源,你若敢死,我就把你的骨灰扬了!”方源先是一怔,随即大笑出声,笑声中带着解脱与释然。他握住商心慈染血的手,与她并肩而立,面对逼近的巨兽。
就在毒蟒即将发动致命一击时,溶洞顶部突然裂开缝隙,月光倾泻而下。商心慈怀中的《人祖传》残篇无风自动,书页上浮现出古老的阵纹。方源眼中闪过顿悟的光芒,他迅速结印,将商心慈护在身后:“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活下去。”
耀眼的光芒吞没了整个溶洞,兽吼、爆炸声与玄衣人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。当商心慈再次睁开眼时,方源已不见踪影,手中只剩半块烧焦的玉佩。而远处,北原冰渊的方向传来阵阵钟鸣,仿佛在召唤着什么。
商心慈握紧玉佩,望着漫天风雪,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。她知道,这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方源既然能重生一次,就一定还有生机。她整理衣衫,朝着北原的方向迈出坚定的步伐,身后,是渐渐被风雪掩埋的战场,以及一个即将被改写的命运。。。
商心慈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,左肩的伤口仍在渗血,同生蛊带来的心悸感让她脚步虚浮。北原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脸颊,却不及心中的寒意——方源消失前那道决绝的目光,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“站住!”一声厉喝从斜刺里传来。七八个身着皮甲的汉子从岩石后窜出,为首的独眼男人盯着她腰间的玉佩,眼中闪过贪婪,“商府的千金?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,留你条活路。”
商心慈握紧藏在袖中的淬毒银针,余光瞥见他们腰间悬挂的狼牙——这是北原恶名昭著的“雪狼帮”。前世方源曾提过,这个帮派背后与天庭暗有勾结。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,声音冷硬:“想要东西,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。”
话音未落,银针如暴雨般射出。独眼男人侧身躲过,却见商心慈抛出一个小巧的蛊盒。盒盖弹开的瞬间,无数噬金蚁汹涌而出,转眼便将众人的皮甲啃出密密麻麻的孔洞。“这是。。。五转蛊虫?!”有人惊恐地大喊。商心慈却在心中苦笑,这是她耗尽商府大半积蓄换来的保命手段,如今为了活下去寻找方源,不得不提早动用。
混乱中,一道黑影突然从空中掠过。商心慈抬头,瞳孔骤缩——是一只巨大的冰雕飞鹰,爪间赫然抓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尽管那人浑身是血、气息微弱,但那左眼下方的泪痣,还有染血的灰衣,无一不在告诉她,那正是方源!
“放开他!”商心慈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,却被雪狼帮的人拦住。她红着眼甩出最后一张引雷符,天空顿时乌云密布,雷电轰鸣。趁着众人躲避之际,她朝着飞鹰离去的方向狂奔,脚下的积雪被泪水和血水浸湿。
不知跑了多久,商心慈终于在一座冰山前停下脚步。冰山上,一座宏伟的宫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,宫殿大门上雕刻的日月纹让她浑身发冷——这是天庭在北原的分舵!方源被带进了这里,而她,要孤身一人闯进去。
商心慈在冰山下找到一处隐蔽的洞穴,取出从黑市购得的“易容蛊”。蛊虫钻入眉心的瞬间,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。当她再次看向冰面倒影时,已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。她深吸一口气,朝着宫殿大门走去。
“站住!何人胆敢擅闯?”守卫拦住她的去路。商心慈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特殊印记的令牌——这是她用商府与北原蛮族交好的信物换来的,“我奉血河老祖之命,前来传达口信。”守卫对视一眼,查验令牌无误后,终于放行。
进入宫殿,商心慈强装镇定地在回廊中穿梭。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布满禁制,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。她顺着同生蛊传来的微弱感应,来到一座地牢前。透过铁栅栏,她看到了被锁在寒冰柱上的方源。
方源的衣衫破破烂烂,身上布满鞭痕和烙伤,却仍昂首挺胸,眼中的恨意几乎实质化。当他看到“老妪”的瞬间,先是一怔,随即瞳孔骤缩——只有他注意到,对方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,正紧紧攥着那枚他送给商心慈的玉佩。
“你们对他做了什么?”商心慈沙哑着嗓子问看守。看守嗤笑一声:“不过是想从这小子嘴里掏出太日阳蛊残魂的秘密,没想到这骨头这么硬。”说着,举起手中的寒冰鞭,“正好,你来了,帮我们拷问拷问。”
商心慈接过寒冰鞭,手却在微微颤抖。方源看着她,突然笑了,那笑容中带着了然与安心。商心慈深吸一口气,扬起鞭子——却在触及方源的刹那,猛地转身,将鞭子抽向看守的面门!
寒冰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锐响,看守还未反应过来,脸上已绽开五道血痕。他捂着眼睛惨叫着踉跄后退,额头撞在地牢石柱上,瞬间没了声息。商心慈反手抽出暗藏的匕首,割断捆绑方源的锁链,却见他双腿一软,重重栽倒在她肩头。
“蠢货。。。谁让你来的。。。”方源气若游丝,染血的手指却死死攥住她的衣袖,“这里布下了‘天罗地网阵’,连九转蛊仙都。。。”话音未落,整座地牢突然剧烈震颤,穹顶的符咒亮起刺目金光。商心慈将疗伤丹药塞进他口中,咬牙背起他:“别说废话,我既来了,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。”
两人刚冲出地牢,十二道身影已拦住去路。为首的白发老者抚着胡须冷笑:“商小姐果然情深义重,不过这‘偷梁换柱’的把戏,未免太拙劣了些。”他掌心摊开,赫然是商心慈丢弃在洞穴里的易容蛊残骸,“既然送上门来,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。”
方源猛地从商心慈背上挣扎下来,抬手甩出三枚暗紫色蛊卵。蛊卵落地瞬间化作三头噬金兽,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扑向众人。“带着这个往西南方向跑!”他将《人祖传》残篇塞进商心慈怀中,另一只手却偷偷塞给她一枚温热的玉坠——正是前世他用本命精血炼制的护心蛊,“记住,活着等我。”
商心慈还未及反驳,方源已主动迎上白发老者。太日阳蛊残魂的金芒与老者的冰蓝色真元轰然相撞,整个廊道的寒冰墙壁寸寸龟裂。她咬着牙转身狂奔,却在转过拐角时,听见身后传来方源压抑的闷哼。同生蛊带来的剧痛让她脚步踉跄,可怀中的护心蛊却突然发烫,推着她继续向前。
穿过七道禁制,商心慈终于来到宫殿后门。刚要松口气,头顶却传来铁链哗啦声响。抬头望去,数十个浑身缠满锁链的“狱卒”从天花板倒垂而下,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蛊虫,正是天庭最诡异的“傀儡死士”。
商心慈摸出最后一枚“爆炎蛊”,却在这时,怀中的护心蛊突然发出清鸣。玉坠表面浮现出方源的声音:“往北走,找蛮族大巫。。。他们欠我一个人情。”话音未落,爆炎蛊已脱手而出,在死士群中炸开惊天动地的火光。
风雪中,商心慈跌跌撞撞地朝着北方奔去。身后,天庭分舵在剧烈爆炸中摇摇欲坠,而她知道,这场与天庭的博弈才刚刚开始。北原的雪原上,蛮族的图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,她握紧手中带血的残篇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都要救出方源,让那些将他当作棋子的人,血债血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