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彻骨悲凉的怒焰,瞬间焚尽了眼底残留的脆弱水光,他几乎是磨着牙,一字一顿,从齿缝间挤出的控诉:“他……根本就是个畜牲!”
“结束了,”程迩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静,掌心温热而沉稳地落在他紧绷的肩头,传递着无声的力量,“他被抓的消息已经散开,他那层‘神’的伪装被彻底撕碎,暴露出来,不过是个肮脏的毒枭,许多被蒙蔽的信徒看清了真相,迷途知返,放弃了那场虚妄的杀戮轮回……”
他顿了顿,再开口时,嗓音深处无可抑制地泄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颤音,“现在是第十天了,余寂时……”
他唤着他的名字,手臂再度收紧,将他更深地、几乎要揉进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膛里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你知不知道,你整整昏睡了七天七夜……”
那低哑的尾音里,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与煎熬,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余寂时的心尖。
余寂时身体微微一震,悬在半空的手臂缓缓落下,带着安抚的暖意,轻轻覆上程迩宽阔却微微紧绷的脊背。
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,一下一下,缓慢而坚定地抚过那紧绷的肌理线条,仿佛要熨平他所有深藏的后怕。
“没事了……”余寂时的声音放得极轻,如同春夜里最柔软的絮语,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,一遍遍低喃着,也像是说给自己听,“都结束了,结束了就好,我们还都在……”
温热的吐息拂过程迩的颈侧。
片刻的温存沉默后,程迩忽然缓缓直起身。
他没有立刻放开余寂时,只是稍稍拉开了寸许距离,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,此刻却亮得惊人,一瞬不瞬地、带着某种滚烫的专注,紧紧锁住余寂时犹带苍白的脸。
忽地,一抹极淡、却足以惊心动魄的笑意,缓缓在他唇角漾开。
“是,”程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崭新宣告,“案子结束了。”
他微微倾身向前,灼热的视线几乎要烙印在余寂时的眼底,“现在……我们该开始了。”
余寂时怔忡地抬眼,清澈的眸底写满茫然:“开始……什么?”
话语尚未完全出口,程迩已不容置疑地俯身压近!
微凉的、带着清新气息的薄唇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,精准地覆上了他因惊愕而微启的唇瓣。
没有掠夺,没有急切。
那是一个极致温柔的开端,唇瓣的厮磨,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,一点点描绘着他唇形的轮廓,温软的舌尖带着无限耐心,带着安抚,带着确认,带着劫后余生、失而复得的无尽欣喜。
轰——
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被触碰的唇席卷全身,余寂时只觉得脸颊如同被点燃,绯色以燎原之势,从两颊飞窜蔓延,顷刻间便染红了耳垂,更一路向下,将纤细白皙的脖颈也晕染成红色。
漫长而温柔的缠绵终于缓缓分离。
余寂时下意识地抿了抿残留着对方气息和温度的唇瓣,那奇妙的、带着酥麻电流的触感仍在唇齿间流连,让他心头悸动不已。
然而,一丝羞赧迅速取代沉醉,他微微蹙起眉头,略带不满地瞪向始作俑者:“程队,你也太不客气了吧?”
程迩唇角一勾,狭长的凤眸弯成月牙,开口说时,他佯装不解,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着浓浓的笑意,“那……我客气一点儿?”
话音未落,他忽然挺直了腰背,甚至刻意清了清嗓子,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眼神瞬间收敛,换上了一副异常端正严肃、公事公办的表情。
然后,他用一种汇报重大案情般清晰、郑重、却又无比温柔的语调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问道:
“小余警官,”
“请问,我现在,可以再亲吻你一次吗?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