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惨叫和哀嚎,那些血淋淋的场景都能够顺着降龙木,沿着奇异的轨迹,传递到郑禾脑海之中。
郑禾的手指轻轻抚过降龙木粗糙的表面,那暗红色的纹路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杜鹃湾的喧嚣在她耳边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凄厉的惨叫与妖兽的嘶吼。
“又看到了什么?”
郑当午倚在墙边,漫不经心地抛接着一块灵石,“还是那些无聊的凡人惨状?”
郑禾没有立即回答。
她的瞳孔微微收缩,倒映出降龙木显现的景象——祸斗喷吐的癫火吞噬了整条街市,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被倒塌的房梁压住,她伸出的手臂在火光中渐渐碳化。
更远处,三头形似山猪却生着鳞甲的妖兽正在撕咬一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。
“他们要死了。”
郑禾放下降龙木,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,没有什么波动。
郑当午嗤笑一声:“这些凡人,本就是该死的命。分明知道海里有祸斗,还要住在海边,这不就是在自找死路?这种时候,不想着快点逃跑,却还在为几块降龙木碎片争得你死我活。”
她指向画面下方,那里有两伙人正在斗殴,一方明显占了上风,将另一方打得头破血流。
郑禾的目光扫过那群人,在其中注意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。
那少年衣衫褴褛,却死死护着怀中的什么东西,被一个壮汉一脚踹中腹部,蜷缩在地上却仍不松手。
郑禾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但很快又舒展开来。
“他们愚昧,所以弱小;弱小,所以该死。”
郑当午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“降龙木用在他们身上,就是浪费。”
“他们活着,本就是浪费。”
“不要说这样的话。”
郑禾将降龙木收入袖中,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想起那个被火焰吞噬的妇人。
她以为她会为这样的画面感到愤怒或悲伤,但现在,胸腔里只有一片平静的湖水,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。
“我们也是凡人。”
郑禾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
郑当午突然叫住她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,“你看那个小乞丐。”
郑禾回头,只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挣脱,正跌跌撞撞地向一条小巷逃去。
追他的人很快将他堵住,少年被逼到墙角,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泛着微光的木片——正是降龙木的碎片。
“有意思。“郑当午轻笑道,“这小东西居然偷到了降龙木?难怪被追。”
少年高举木片,声音颤抖却坚决:“放我走!我只需要一小块!我妹妹病了,仙人说这个能救命!”
追他的壮汉们哄笑起来:“小杂种,降龙木也是你能碰的?交出来,留你全尸!”
郑禾看着这一幕,感到一丝异样。那少年的眼神让她想起不久前的自己,同样为了至亲之人不顾一切。
但那种共鸣感转瞬即逝,如同蜻蜓点水,没有在平静的心湖留下痕迹。
自从日夜沉浸在降龙木之中之后,她的情绪波动好像就越来越平淡了。
“臭好人,你不动恻隐之心?”
郑当午挑眉问道,“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管这种闲事。”
郑禾没有回答。
她确实曾经会出手相助,但现在,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。
凡人争夺资源而死,与妖兽猎食并无本质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