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近日地方上出现诸多离奇之事。”
他抹了把嘴,“盐帮、白莲教、还有浙江官府中人,似有某种联系。”
说着从袖中取出地图,羊皮纸已经被雨水浸得发软,“有人将此物交予在下,上面标注了将军的押运路线。”
戚继光展开地图,眉头渐渐拧紧。
“五十倭寇不足惧,”
他指尖点着十二连坞的位置,“但盐帮若在运河凿船。。。。。。”
严楼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,在地图上的淳安城郊摆出阵型,“倭寇惯用调虎离山。”
他声音低沉,“白莲教在明处设伏,实则要烧下游粮仓——那里堆着军饷船半月口粮。”
“哦?”
戚继光挑眉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,“严兄还懂兵事?”
严楼略显尴尬的别过脸,他总不能告诉这位抗倭名将,自己熟知的那些战术都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刑侦教材。
“倭寇战术不过三板斧。”
他用匕首在地图上比画着,“先派死士冲阵,再用火器攻主帅,最后抢辎重,但这次。。。。。。”
匕首尖重重戳在运河某处,“他们真正要烧的恐怕是按察使司的密档船。”
茶棚内骤然死寂。
戚继光缓缓按住刀柄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“你怎知密档船之事?”
“说实话,小人是猜的。”
严楼直视戚继光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,“这人给我的路线图太过精确,精确得像官署内部流出的,而且戚将军临时调整押运路线,恐怕是有了重大髌变故。”
他顿了顿,雨水从睫毛上滴落,“而能同时驾驭白莲教与倭寇联手的,除了记录通倭官员的密档,还能是什么?”
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鹧鸪啼叫——三长两短,正是严楼与王癞子约定的暗号,戚继光的亲兵立刻警觉地举起弩箭,却被严楼抬手制止,循声望去,只见芦苇丛中隐约有黑影闪动。
“你的人?”
戚继光问。
“一个漕帮朋友。”
严楼从怀中掏出块木牌抛过去,“今早在死者身上发现的。”
戚继光接住木牌,指腹抚过上面刻着的展翅海鸟纹,当他翻到背面时,脸色骤变——那里用倭文刻着“二月初二”
,正是军饷船原定的出发日期。
“海鹞子。。。。。。”
戚继光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,突然扯开自己的战袍前襟,严楼倒吸一口冷气——这位名将胸口赫然有道狰狞的旧伤,形状竟与木牌上的海鸟纹一模一样。
“三年前台州之战。”
戚继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本该埋伏的援军迟迟未至,后来才知传令兵被半路截杀。”
他手指轻轻抚过伤疤,“杀手留下的箭簇上,就刻着这种海鸟。”
雨势渐大,豆大的雨点砸在茶棚茅草顶上,发出密集的噼啪声,严楼突然想起什么,从腰间解下个油纸包:“这是从县衙库房找到的。”
他展开油纸,露出里面紫色的粉末,“前不久几个暗杀我的刺客的指甲缝里也有这个。”
戚继光沾了点粉末在指尖捻开,突然脸色大变:“紫鳞粉!
只有闽浙一带的官船才会用这个防蛀!”
他猛地抓住严楼的手腕,“给你地图的人是谁?”
严楼刚要开口,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两人冲出茶棚,只见运河方向腾起冲天火光,将雨夜染成血色。
几乎同时,一支鸣镝箭尖啸着破空而来,戚继光侧身闪避,箭矢深深钉入茶棚立柱,箭尾绑着的纸条在风雨中猎猎作响。
严楼一把扯下纸条,上面只有八个被雨水晕开的血字:
“密档已焚,下一个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