塘边铺着厚实的竹席。
暖意携裹着柴烟、隐约的汗味和尚未烹调的生肉气息扑面而来。
几个身材敦实、面孔轮廓刚硬的彝族汉子围坐火塘边,
赤着上身,露出强壮虬结的臂膀肌肉,
正用粗碗豪饮着土陶罐里浑浊的液体——
那是本地特有的苦荞酒,颜色棕褐,酒气浓郁刺鼻,
带着一种沉郁的苦涩底味。
萧峰径直走了过去,解开束腰的布带,
将那把从不离身的腰刀随意放在席边,
自然地盘腿坐在火塘旁的空位。
“兄弟,”他拍了拍旁边一个正用尖刀剔着骨缝里肉的汉子肩膀,
指向酒罐,“讨一碗暖身!”
他的声音洪亮,带着笑意,瞬间就打破了外人与本地人之间那无形的隔膜。
汉子咧嘴一笑,露出被烈酒染成微黄的牙齿,
用布满老茧的手捧起沉甸甸的酒罐,给萧峰倒满一大粗陶碗。
浑浊的酒液在碗中轻轻晃动,泛起细密的泡沫。
萧峰毫不客气,端起碗,与汉子“当”地碰了一下,
仰头便是一阵“咕咚咕咚”的豪饮。
滚烫的液体如同带着荆棘的小股洪流冲下喉咙,
那份强烈的苦味混合着灼烧感在胸腔炸开,
随即四肢百骸都蒸腾起一股蛮横的热浪。
他的额角迅速渗出汗珠,在跳跃的火光下闪亮。
“痛快!”萧峰将喝干的碗底亮向四周,引来一片更响亮的呼喝和大笑声。
他放下碗,毫不避讳地伸出大手,直接从旁边烤得滋滋冒油、
边缘焦黄的大铁盆里捞起一块仍在烫得惊人的坨坨肉。
那是比黎州驿站所见更惊人的块头,猪腿肉连皮带骨,
只用最粗粝的盐简单腌过,煮得表皮焦脆而内里饱含肉汁。
滚烫的油脂沿着他的手指淌下。
他将肉块重重按进桌上一碟暗红色的粉末里——
那是本地特制的糊辣椒面,焦糊的香辣气息霸烈无比。
再拿出来时,整块肉仿佛裹上了一层暗红的盔甲。
萧峰张开嘴,一口咬下!汁水混合着滚烫的油和致命的辛辣在口中迸裂!
他毫不停歇,三两下便将那块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肉啃了个干净,
粗大的骨头上只剩下被牙齿刮得锃亮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