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吮吸了一下沾满红油的手指,眼中是对纯粹肉食和烈火般辣味的激赏。
汗珠大颗大颗滚落,将他鬓角完全浸湿。
“好汉子!”旁边的彝族汉子用力拍打着萧峰汗湿的脊背,哈哈大笑,
“再来一块!再来一碗!”
康敏被这浓烈的浊气迫得轻咳了几声,柳眉微蹙。
她在一个稍远的、略微干净些的竹席上坐下,竭力维持着仪态。
驿站主人——一个佝偻干瘦的老阿妈颤巍巍地端上来食物:
一只灰陶大碗里盛着浑浊的酸菜土豆汤,酸味尖锐得刺鼻;
几个颜色深褐、巴掌大小、边缘粗糙的荞麦粑粑堆在小筲箕里。
段乔也坐了下来,学着师父的样子去拿荞麦粑粑,
粗糙微甜的口感让他有些新奇,虽然依旧被那酸汤刺激得喉头发紧。
就在这时,一股截然不同的、温婉柔和的食物香气压过火塘的燥热与烈酒的刺激,
悄然弥漫开来。一个包着头帕的妇人端着一只硕大的粗陶碗,
放在另一张竹席上。那是刚出锅的米线!
乳白滚烫的高汤在粗陶碗里安静地波动,细白柔软的米线卧在汤中,
上面铺着几片嫩黄的鸡脯肉、暗红的火腿薄片和翠绿的豌豆尖。
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气息。
老阿妈看见了康敏眼中瞬间划过的一丝光彩——
那是她对熟悉的精致食物本能的渴望。
妇人小声用当地话解释了这是新来的云南马帮教她做的“过桥”米线。
老阿妈又颤巍巍地从厨房里端了一碗同样的,小心地避开火塘溅出的火星,
向康敏走来。
康敏心头猛地一跳。酸菜洋芋汤和那扎喉的荞麦粑粑在此刻简直如同折磨。
那碗汤色清亮、米线纤细、辅料精致的米线,就像地狱里的一线光。
她几乎是本能地,用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吩咐段乔:
“去,给萧大哥也端一碗……他…他或许还没尝过这等滋味。”
她的心悄然攥紧,仿佛投入水中的石子,屏息等待那期待的涟漪。
段乔刚端着热腾腾的碗靠近火塘。
萧峰的目光恰恰扫过那碗香气扑鼻的米线,
随即又看到附近一个彝族老阿公佝偻着腰,清瘦得像风干树枝。
老人浑浊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渴望望着那碗对他来说过于精细的食物。
萧峰的动作没有半分迟滞。“多谢!”他对段乔咧开嘴一笑,
大手却毫不犹豫地伸过来,稳稳接过滚烫的粗陶碗。
随即,就在康敏刚刚涌起的隐秘期待甚至化作眼底一丝希冀之光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