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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海棠苑（第2页）

河流一样，连绵不绝的泪。她第一次看见娘亲这样绝望，这样失望。

大半个月之后，朝廷的支援终于来了。

朝廷的支援虽然来得很迟，但是最终好歹救了江东，唯一……唯一救不回来的是王妃，她在奔波之中不幸感染了疫病，最后被治好，可身体却虚亏了，一天不如一天。

朝廷让她娘亲隐瞒疫情，不许告知远在战场厮杀的军队，唯恐乱了军心，导致战败。

娘亲病倒了，身体虚弱至极，活泼好动的苟纭章不再出门，每日都陪在娘亲的床前，费尽心思变着法地逗她开心。

在朦胧的夜色之中，娘亲做了一个决定，她拉着苟纭章的手，声音又轻又柔，灵铃动听，像是从前哄她入睡一样温柔。

她说：“章儿，娘等不到你爹凯旋的那天了，娘走了以后，你一定要坚强，要好好地长大，不要挑食，要乖乖地吃饭，天冷了要多穿衣服，不要调皮捣蛋……”

苟纭章崩溃大哭，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，她不同意娘亲离开，她希望自已的撒泼打滚能像以前一样有用。

娘亲最心疼她了，只要她哭，她就一定会心软的。

可是，就算苟纭章把眼睛哭肿了，把嗓子嚎哑了，娘亲这次也没有依着她。

嬷嬷闯进房间，将她强行抱走。

娘亲喝下了催产的药，拼着最后一点力气，将腹中八月大的孩子生下来。那天夜晚，苟纭章抱着院子里的梨树，哭得肝肠寸断之际，一道婴孩的哭声从房间传来。

她忽然停住了哭泣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，像一只发疯的小牛，撞开挡在门口的婢女嬷嬷。

她冲到房间，先看到了嬷嬷抱着的身上还带着血的婴儿，又看到了面色惨白的娘亲。

娘亲早已经用尽生机，连开口和她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，她满怀不舍地看着自已的孩子，眼中尽是遗憾和不甘。

她不能看着他们长大。

她留下了三封遗书，给父子三人。

裕王大获全胜，招摇阔意地骑马归来，却只见到了妻子的坟茔，和一封皱巴巴的信，还有一双年幼可怜的儿女。

他消沉了好一阵子，可战争不会善良到给他时间去接受，很快，战事又起了。

按照圣旨，他又得带兵出征。

他坐在院子的梨树下枯坐了一夜，最后决定将一双儿女送到京都，做质子。

这样，朝廷对江东的猜忌和打压也能少一些。

因为裕王妃染过疫病，身体不好，小世子又是不足月的早产儿，所以生下来就身体孱弱多病，从小就在郡主的保护羽翼之下长大，姐弟俩感情十分亲厚。

分隔两地，苟纭章总会时不时牵挂思念弟弟。

院子里的宫灯摇曳明灭，宁芬取了一件披风出来，披在她肩上，提议道：“郡主，夜深天冷，别在外边站着了，后院的温泉暖和，不如去泡一会驱一驱疲乏。”

苟纭章点头，“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