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欧阳好宁也自那日救了枫华之后,便甚少出门,也把自己关在房内,日日抚琴作诗,混沌度日。
这个时候,好像天下才真正安静了一般,没有争夺,没有危险,没有吵闹,一切都那么祥和安静。
时间过得很慢,冬天还在持续。桃夭阁的冬天,大雪漫漫的世界,白茫茫的一片,厚重的雪花堆积在桃夭阁的庭院小路上,连那红色的小亭子,也铺上了白色的外衣,显得一片晶莹通透。
高辛枫华与乐正羽柔二人,漫步雪地,照着冬日暖阳,别有一番味道。
高辛枫华细心牵着乐正羽柔来到小亭子坐下,只听高辛枫华笑道:“还记得当初我们相认的时候吗?”
乐正羽柔微微点点头,抚着手中的长箫,道:“那时我吹着箫,你和箫而舞,带着那桃花瓣跟着你一起飘舞,此生如何能忘?”
高辛枫华也摸了摸那把光滑剔透的玉制长箫,道:“这么久没有听过你吹箫,为你跳舞了。不如,今天我来为你舞一曲雪舞吧?雪舞?”
乐正羽柔问道:“可是高辛最有名的舞师高听所编的绝世之舞?”
高辛枫华点头道:“嗯。”说完,便起身后退到庭院小道之中,对着羽柔盈盈笑着。
只见乐正羽柔会心一笑,便拿起长箫覆唇而奏,悠悠扬扬的箫声自亭内传出,回荡在这桃夭阁中,慢慢飘荡在夜央宫内,缠绕在夜央山上,牵动人心。高辛枫华闭上双眸,感受着乐正羽柔在箫声之中传递过来的缠绵情谊,轻扬嘴角,开始了她的雪舞。只见她罗袖轻拂,脚步轻盈地舞动着最美的舞姿。皑皑白雪之中,独立一仙子,踏雪而舞,幽幽旋转,照着耀眼的冬阳,好似泛着金光,十分高贵华丽。舞至一半,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雪,细小的雪花瓣,随着高辛枫华的动作,渐渐飘散,围绕着枫华,竟是何其之美。她们如水的双眸之中,有的仅是对方彼此。
所以她们二人并没有发现一直站在不远处欣赏这一幕的老人。那老人一身玄色便服,白发苍苍的头发束在一个九龙发冠之上,已显苍老的面容,隐隐皱着眉头,多年前的那天,他也见过这个场景,他负手立于楼榭之外。见得枫华一曲舞毕,才情不自禁地拍掌道:“极好,极好。”
闻声,她们二人才纷纷回身看去,却见墨皇一人,独自站在不远处,正看着她们。
高辛枫华连忙跪下行礼道:“枫华叩见皇上。”
乐正羽柔也跟着低头施礼道:“羽柔见过皇上。”
墨皇走近道:“都别行礼了,羽柔你腿脚不便,以后就毋须对谁行礼了。”
“诺。”高辛枫华起身,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墨皇,此时的他比之前祭天大典更苍老了许多。高辛枫华看了一眼亭中的羽柔,见她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,才道:“不知皇上驾临夜央宫,可有什么吩咐?”
墨皇看着乐正羽柔,一步一步地走向她,道:“朕本在凤凰台上修道,闻得悠扬的箫声,不知不觉便被它吸引而来,正巧撞上了你在跳舞,便也停下观看了。”话刚说完,便已来到乐正羽柔面前,他微微一笑,便坐了下来。
高辛枫华连忙跟了过去,道:“枫华与四公主是琴乐知交,因多日未曾和箫而舞,便同四公主一起切磋起来了,让皇上见笑了。”说话间,也不忘给乐正羽柔传递着安抚的眼神安慰。
墨皇笑道:“祭天大典之时,朕没有好好看你们表演,如今听得见得,当真犹如仙乐神舞。来,枫华郡主也坐吧。”
“谢皇上。”高辛枫华谢恩便走在羽柔旁边,偷偷把手伸在桌下,牵着羽柔的手,传递着手心的温暖。
墨皇见羽柔一直低头没有说话,于是便道:“柔儿可是怪我?”
乐正羽柔摇摇头道:“羽柔不敢。”
墨皇见羽柔如此退逼的样子,叹道:“你终究是恨我的,恨我在你失去娘亲的时候,却残忍地将你弃于这夜央宫。恨我这十六年来,没有为你尽过一次父亲的责任。柔儿,父皇这些日子,越发地想起以前的日子,是朕对不起你。你恨朕,怨朕都是应该。”
乐正羽柔听着墨皇忏悔的话语,看着年迈的老人眼眶泛着泪水的样子,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,她道:“皇上言重了,羽柔不敢。”底下的手却和枫华紧紧地攥在一起,她在害怕。
墨皇见羽柔有意的排斥与冷漠,无奈道:“你同你母妃一样,都是这样执拗隐忍的性子。”
这是乐正羽柔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真实的,而非自己想象的关于自己母妃的事,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,不知是何感觉。
墨皇起身,道:“跟朕来吧。”说完便径直往琉璃阁而去。
高辛枫华拍了拍羽柔的手安慰道:“别怕。”便叫来了嬷嬷推来了轮椅,待扶着羽柔坐上轮椅后,便推着她往琉璃阁去了。
琉璃阁,十六年前,受宠的芸妃,羽柔的母亲便是住在这里。羽柔从来都没有进去这里,她怕,她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当初怀上自己,生下自己是怎样的心情,尽管听过嬷嬷说过自己的母妃多么爱自己,但母妃留下的,除了给了枫华的玉坠之外,再无其他。
高辛枫华道:“准备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