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回过神来之后,就发现自己已然挤占了帝王的所有空间。
随处可见煨着汤药的炉子、铺了各种绒毯、桌垫的小亭、大到需得分餐的食碗、雍仁殿里扩了一倍面积的软垫……就连景仁宫床褥上都是两人相互依偎着摆放的寝衣,有些色泽相近的里衣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谁的。
对此,顾昭瑾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一退再退,什么都纵着陈逐去做。
本就擅长得寸进尺的陈太傅自然是越来越贪得无厌,步步紧逼,将自己渗透在帝王生活、政务中的方方面面。
就这么你退我进得不亦乐乎之间,时间流逝得越发迅疾。
直到接到来自府里管家的书信,委婉问他到底还回不回太傅府的时候,陈逐这才惊讶地发现,自己已经在宫里呆了半个多月,再过两天,重阳节都要到了。
沉吟了片刻,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府邸的陈贵妃决定出宫一趟。
消息递给顾昭瑾之后很快得了准许的回复,陈逐看了一眼似乎偷偷松了口气,巴不得他赶紧走的帝王,笑了几声,把人摁在堆着奏折的桌案上猛亲了一阵,直亲得人喘不上气,这才撒手。
在陈贵妃的帮助与锻炼下,帝王的肺活量见长,气色也越来越红润。
然而,教学相长,陈贵妃进步的速度比顾昭瑾更快许多。
暗笑着给人顺气,陈逐终于大发善心地放过了胆敢因为他要出宫而露出喜色的皇帝,撩着人乌黑的发丝把玩:“臣妾出宫这段时间,柳常会盯着陛下喝药。”
顾昭瑾点头。
“也盯着陛下用膳。”
顾昭瑾再点头。
“还盯着陛下散步消食。”
顾昭瑾继续点头。
陈逐还要说,顾昭瑾主动凑过来,在他唇瓣轻轻贴了一下,关住了这人不知为何越来越喜欢絮絮叨叨的嘴巴。
又想笑了,但是为免陛下恼羞成怒,陈逐没真的笑出来。
再温存一阵,他趁着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出了宫。
得了消息的暗卫一如既往地守在宫门口,看着他们又穿了一身新衣的太傅大人走出宫门。
月白色的袍服很挑人,但是在陈逐身上却是相得益彰。
一如既往是金线勾边,但是这次却不只有芙蓉暗纹,还有银线交汇的枝丫,不对,暗卫揉了揉眼睛,细细再一看,发现这不是枝丫,而是奔腾缭绕的川流。
“如何?”陈逐走到近前,迎着他的目光提了提衣摆,于是川流弄花便显得更灵动飘逸。
暗卫不吝赞美:“好看。”
“陛下给我做的。”陈逐说。
看着他得意的表情,暗卫挠了挠脑袋,他问这个了么?
炫耀了一番新衣,陈逐施施然上了马车,在车辙滚动时掀起帘子向后看了一眼。
飞檐翘角挑着深沉夜色,檐角宫灯次第亮起,暖黄的光透过青砖黄瓦使得巍峨的宫壁被映得发亮,半轮淡月隐约自皇宫之中而升腾。
月色给深宫镀上银边,灯笼光影细碎,用金线将整座宫城织成了流光溢彩的锦缎,但比不得他让雍仁殿重新铺上的软垫璀璨。
陈太傅挑眉,回过神后有些诧异自己的想法,想着此时应当正皱着眉喝药汤的帝王,却是淡淡笑了笑。
“忽惊玉影全为月——”
他摸了摸残留着温度的唇瓣,暗自认栽:“竟见金辉皆是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