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撞入我眼帘的,不是我千寻万找的那个人,且也是一个熟人——孟倾凡。他正对着我,身上倒也没披个浴巾敷衍了事,而是穿戴良好,休闲打扮。我的心往下沉了沉,因为子衿应该就在附近。
我绕到他旁边那阴翳了整个休息台的棕榈大树后面,听见他在讲电话:“伯母您放心……”也就在这时,一张薄意淡然的脸近在咫尺,我的心突突漏跳三拍,还好,她没发现。
“你叫她回去吧。”子衿吐字如冰,显然不太高兴。
“伯母好不容易来趟北京……”孟倾凡讨好地说。
“那就不要派人跟踪我。”
“她总要知道你为什么不见她。况且,你连手机也不开。好在他们在这附近找不到你,我就猜出你一定是来了这儿。”说起这个,他似乎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。
子衿把唇轻抿成直线,这是她薄怒的象征。
“子衿,我们可以不着急结婚,先订婚如何?”
子衿的眸子如夜空的墨玉,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砰然而碎,很久之后,她的唇角慢慢弯出一抹浅莞:“再说。”
再说……
我若忡若怔地走出温泉休息大厅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这时手机铃声大作,我充耳不闻。
等我恢复神智,手机已有四个未接来电,我看是范晨的,回拨回去。
里面乱哄哄的,与之相衬的是,楼底传来噪杂混乱的声音。我靠向窗子,看见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,一辆中型面包车停在正中。
在这里也会出车祸么?
终于,手机里有了回应,传来一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。
我心口一沉,忙慌乱地“喂?喂!”喊了好几声。一种深切的疼痛从耳际漫过脖颈,最后激荡回心脏!这是不好的征兆。
过了大概3;4秒,那边才有了回音:“是黄小姐么?”
“是,是我!”我急答!
急似哭腔:“范晨出事了……”
等我飞驰下去,拨开人群——瞬间,一切都仿佛凝固了。
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,脑海中猛然地疼痛袭来。
碎片一般的记忆在脑海中猛然地炸裂开——那是温柔如少年一样的女子轻轻的微笑:“彤彤姐姐……”
湛蓝的苍穹下,漫天的血迹刺痛了我的眼睛……
“彤彤,走吧……”
“黄小姐,我来替你?范晨会平安无事的,你总坐在这里也没用的……”
“黄彤,要我说多少次?她现在不会醒,也不会听你向她忏悔!别把自己先累垮,好么?”
……
来来往往的人,反反复复的说辞。我依然把自己深埋在角落里,眼神盯着床上的人。
范晨被撞,脑出血加脑震荡,还伴有其他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医学名词。做手术的时候可谓九死一生,医生大摇其头不敢保证一定会苏醒。
警察不会判我有罪,范晨通情达理的父母也没有怪罪我,但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……那是一把利刃深深捅在我的心口。
“彤……”一双手搭在我肩上。抬起头,看见在柔白灯光下绝美的一张脸。
“这件事不怪你,怪也应该怪我。”深色的眸光透出沉重的哀伤和疼惜。
我低下头,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,由于当时不眠不休了五天,神智弥散,后来我无数次回想,才记起,那是:“我恨你,更恨我自己。”
子衿痛楚的声音回荡在我耳际:“跟我回去休息好么?你禁不起这样折腾了。”
这时进来一个护士,淡淡道:“她妈连拉带拽也没把她弄回去,气得要命,才刚被我们劝回去的。”
子衿低□子:“彤彤,你必须跟我回去。”
我霍然抬首,木然道:“凭什么?”
子衿双瞳微暖,道:“凭我们都关心你。”
“难道你不自责么?为什么拿到证据不和梁歆怡联系?为什么关机?却和孟倾凡私会!”我质问,声音发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