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脚步声近了,他似乎有些紧张,回眸看去,手依旧紧紧攥着薛淮序的腕子。
薛淮序知道,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喊出声,绝对没有逃跑的可能。
于是压低了声音,语气和缓:“你别怕,我知道私塾有个藏人的好地方,我带你去。”
他转过头来,撞进一双清浅如泉的眸子,一身青衫的少年,五官精致温雅,浅色的唇,开开合合,透着润色。
“再等一会儿来不及了,我现在就带你过去,你先把我放开。”
“你放心,我的命在你手里,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。”
“你信我好不好?你还在流血,疼不疼?”
裴无修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,他还在流血,疼不疼,没人关心过他疼不疼。
裴无修松了手,却见那白皙的腕子上,已经泛出来一圈一圈的红痕,青衫上染了血渍,像是落在残雪里的落梅印记。
他现在可以跑了,可以转身就跑,喊一声外面就会有人进来,拿下这凶徒。
但薛淮序犹豫了一下,就拉住了对面人的袖子:“别出生,跟我来。”
刚刚,他明显见到那双幽邃目光之中的一片微微的茫然之色。
他看得出,眼前凶徒年岁应该和他差不多,还是个少年,怎么就这样被人追杀?
私塾有个地窖,废弃了很久,就连夫子都不知道,薛淮序也是偶然一次藏话本子的时候发现的。
地窖很小,而且很黑,关了门之后就是一片暗色,只能听到彼此轻轻的呼吸声。
薛淮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,嘈杂地走来走去,吆喝着一寸寸搜查,忍不住闭住了呼吸。
过了一会儿,外面的脚步声没了,应该是搜查的人已经离开了私塾。
但薛淮序拿不准,人是不是还会回来,于是道:“我们再等一会儿,确定他们走了之后再出去。”
对面的人没说话,空气有些凝固,薛淮序道:“我叫薛淮序,石溪村人,你呢?”
又是长久的沉默,就在薛淮序放弃的时候,他听到对面的声音:“为什么救我?”
薛淮序:“……”最开始也不是为了救你,那不是你一直拉着我不放吗?
但话不能这么说,要说得好听一点:“我觉得你不像是坏人,而且他们这么多大人欺负你,也太过分了。”
末了,还关心了一句:“你还在流血吗?疼不疼?伤在哪儿了啊?”
对面没回答,良久,有声音传递过来:“我叫无修。”
“无修,好名字。”薛淮序赞了一句,然后说道,“你没有姓氏吗?”
“无”,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个姓氏。
“没有。”他语气沉沉,不再说什么。
气氛又尬住了,薛淮序只好继续打破僵局:“他们,为什么追你啊?”
“劫财还是劫色?是你的仇人吗?”薛淮序看过很多话本子,里面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套路。
但是回应他的是沉默。
薛淮序也不觉得尴尬,继续说道:“都不是的话,难道是你的亲人?夺家产?”
“算是吧。”他缓缓开了口。
今上有七位皇子,其中最杰出的乃是齐王,奈何齐王早亡,只留一齐王世子。
这些年来,齐王世子被丢在残破的齐王府邸,无人问津。
一月前,今上驾崩,宰辅权倾朝野,企图立幼主,挟天子临政,于是想起久久无人提及的齐王世子。
越王知晓宰辅想法,自然不肯立幼主,于是抢在宰辅之前,杀入齐王府,企图提前除掉齐王世子。
慌乱之中,他跑了出来,一路逃了一个月,来到石溪村。